卿,山上修之人,山的市井江湖,都会知有个少年林君璧,远游剑气城,临战敢不退,剑能杀妖。”
崔东山双指拈棋,笑问:“在这‘第四’当中,最细微在何?好好想,答案别让我失望。”
林君璧回答:“让我先生觉得我的为人世,犹然略显稚,也让先生可以自己学生如何都不成的事,先生心里就不会有任何芥。”
崔东山丢了那枚棋,拍拍手:“还好,总算还不至于蠢到死。等着吧,以后剑气城的战事越惨烈,你林君璧在剑气城的事迹,就会越有金量。”
崔东山再次拈起一枚棋,讥笑:“便是那些与你先生分属不同文脉统的儒家圣人、君贤人,也会对你林君璧刮目相看。国师越发将你视为大可期的关门弟,儒家书院学却未必继续将林君璧视为王朝国师的弟,此间玄妙,自己多多会,会让你如饮醇酒的。”
崔东山晃着手指和棋,:“但是别得意忘形,所有今日之赞誉,都会成为他日之非议,赞誉与非议之人,又往往是同一拨人。这又是一妙,想明白了,又是醇酒一壶,十分醉人。”
崔东山丢了手中棋,砸在棋罐当中,棋相碰,响声清脆,他抖了抖袖,又:“严律此人,可以善加利用。朱枚此人,必须获得她的认可。尤其是后者,你与她关系置妥当了,你会有意外之喜。”
林君璧轻声问:“是朱枚背后的家族?”
崔东山摇:“不止于此。你真是糨糊脑,什么棋?走一步只看一两步,就想要赢棋?”
林君璧诚心诚意:“请崔先生为我解惑。”
崔东山说:“朱枚说了什么,与郁狷夫亲见到了什么,差不多。两个女形影不离,关系亲昵且纯粹,什么话不会说?朱枚认可你林君璧,自然会为你说几句真正意义上的公话,正因为朱枚纯真,郁狷夫认可朱枚的人品,才听得去。这样你在剑气城的那拙劣城府,在郁狷夫中,非但不会成为邵元王朝林君璧的人生瑕疵,反而可以加重她对你的正面看法。此说,可以理解?”
林君璧轻声:“晚辈怕理解有误,不够远,愿闻其详。”
崔东山笑:“人无半病,最不可亲。一旦否定了你,再认可你,这认可,会比初次见面就认可,更加定不动摇。这都不理解?棋也不会,人心也看不懂,我都有些后悔了,要与你这远买卖。怎么觉是要亏钱的意思?林君璧,与你那么多局棋,我无半忧虑,不承想与你联手生意,反而忧心忡忡,如何是好?”
林君璧言又止。
崔东山眯起睛,问:“只会问不会想?你不知我的耐心有限?我会宰掉你的,知为什么吗?回答错了,你就死了。”
林君璧额渗汗,嚅嗫:“我可以自己蠢死,但是不可以连累崔先生光错,找了个蠢人买卖。”
崔东山微笑:“好小,还是可以教的嘛。”
崔东山手心贴在棋罐里的棋上,轻轻挲,随说:“对一个足够聪明却又敢不惜死的中土神洲剑修,同为中土神洲的纯粹武夫郁狷夫,是不会讨厌的。郁家人,甚至是那个老匹夫周神芝,对于一个能够让郁狷夫不讨厌的少年剑修,你以为会如何?郁家老儿、周神芝,这些个老不死,对于原先那个林君璧,那所谓的半吊聪明人,会见得少了?郁家老儿一手掌控了两大王朝的覆灭、崛起,周老匹夫活了数千年,见惯了世事起伏,什么样的聪明人没见过?他们见得少的,是那既聪明又蠢的年轻人,朝气蓬,不把天地放在中,上充满了一愣劲,敢在某些大是大非之上,不惜名利,不惜命。”
崔东山轻轻抬起手,离开棋罐寸余,手腕轻轻翻转,笑:“这就是人心细微的风云变幻,风景壮阔,只是你们瞧不真切罢了。心细如发?修之人神仙客,放着那么好的力不用,装瞎。修修,修个的心。你林君璧是注定要在庙堂之大展手脚的山上人,若是不懂人心,如何辨人知人?如何用人驭人?又如何能够用人心不疑?”
林君璧心悦诚服,郑重其事:“崔先生明,林君璧受教了。”
崔东山抬起,责备:“明?就用这么一个庸俗的说法来形容我。”
林君璧摇:“既且明!唯有日月而已!这是我愿意费一辈光去追求的境界,绝不是世俗人嘴中的那个明。”
崔东山哈哈大笑,:“这个溜须拍,很有我家山的风范了,很好很好,以后有机会,说不定我真要收你为弟,然后你就能够去落魄山祖师堂磕烧香拜挂像了。”
林君璧其实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猜测,只是太过匪夷所思,不敢相信。
崔东山收敛笑意,低看了棋盘,手掌一抹,所有棋皆落棋罐,然后拈一枚孤零零的黑放在棋盘,再拈起一枚枚白,围了一个大圈。
崔东山说:“既然将你当作半个弟栽培,那我就要拿一真本事了。以严律作为这枚黑举例,你要让这枚黑自己觉得很自由,天大地大不拘束,人生充满了希望,但是他的人心,所有思虑,事实上都在你的掌控之中,要其生,要其死,要其得势失势,都在你的算计之。”
林君璧觉得此理浅显,不难明白。
然后崔东山在白之外又围一个更大的黑圆圈,:“这是周老匹夫、郁家老儿的人心。你该如何破局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