从商於紧急调走五万大军之后,楚怀王没再组织进攻,而是旨令楚卒退回峣关。秦人也没再前进一步,静静地据守于蓝田关后。
峣关在商君时代做过改造,是双向防御的。楚人在据关之后,重新修缮,将关西侧的所有台阶全拆毁了,改作单向防御,并在关前开挖壕沟,布置陷阱,以防秦人。秦人也是,在蓝田关前面挖起深沟,布下陷阱与铁蒺藜,以防楚人。
双方各据一关,耗上了。
战场的重心毫无避免地由商於的西端转到商於之东。
随着齐卒到来,五国大军于楚国北疆的军事要塞大方城的周边,完成了全部的集结与对峙。计点如下,方城北门鲁关一线,有秦、韩联军六万,东门叶城之外,屯扎大魏武卒三万,与之对峙的是庄峤、景缺统领下的方城守卒与勤王边军计十一万。在方城的中心宛城之南,是匡章引领的五都齐卒六万,与其对峙的是由商於分拨出来的大楚王师六万。
楚国的方城其实不是方的,而是一个巨大的“冂”字形,周边绵延四百多里。西侧的城墙依山势而建,汇合于商於道的东端,与黑水关交接。北侧是方城的正面,也是方城的主要防御方向,起先御的是郑人,在郑灭之后,改防三晋,主要是韩、魏。随着楚疆北扩,方城成为内城,东侧意义渐失,但在这个辰光,随着魏人进逼,方城的东侧也算是派上用场了。
惟有南侧,作为大楚腹地,楚人没有设防,而匡章的五都齐卒长驱插入的恰好是这儿。这也是怀王惊惧并遣唐蔑引王师御敌的重要原因。
送走唐蔑,怀王仍不放心,又使景翠坐镇宛城,协调宛地城防及各家封君的留守家兵,以随时驰援方城周边。至于峣关一线,因有怀王坐镇,将士心安,也当无虞。
经过一番紧急调动,各个战场尽皆形成对峙,暂时平静下来,参战各方紧锣密鼓地调运粮草辎重,扎下久战架势。
眼见韩、秦联军攻战月余,未能进展尺寸,未曾历过大事的韩襄王坐不住了,召张仪、冷向入宫,求问战事。
二人进宫时,公仲已经在席,显然他们君臣议论很久了。
见过大礼,襄王直入话题,一脸急切地问起方城的战事,认为再拖下去,怕会节外生枝。
“听闻我王喜欢狩猎,可有此事?”望着襄王忧急的表情,张仪拱手问道。
“正是。”襄王应道,“寡人自七岁始,就从先王进苑子围猎了。”
“敢问我王猎过兔子否?”
“兔子嘛,”襄王大是不屑,拿指背蹭一下鼻端,轻哼一声,“寡人十岁就猎过了,一矢中腰!”
“再问我王,可曾猎过大熊?”
“当然猎过了!”襄王一脸得意,“是十七岁那年。”
“也是一矢中腰吗?”
“哟嘿,就甭提了!”襄王连比带画,眉飞色舞,“是只老熊,凶得狠哪,寡人连射五矢,矢矢插在它身上,可它非但无惧,反倒扑向寡人,噌地蹿到寡人的战车上。幸亏寡人早有防备,趁它立足未稳,一枪扎中他的肚皮!”
“扎死了吗?”张仪笑问。
“没有。那熊掉到车下,将寡人的矛头折断了。寡人没有枪头,只好弯弓搭箭,再射那熊,那熊吃不住痛,掉头跑了。寡人哪肯放过它,喝叫御手驱车追赶,又射五矢,方才将它射死。”
“我王神勇!”张仪伸出拇指,指向南方,“比起大楚这头大熊来,我王所猎的那头老熊就不值一提了,何况我王这要剁掉的是它的一只掌,且还连带它的一条腿,我的王啊!”
“是了,是了,”襄王连连点头,“你说的是这个理!”
“我王圣明。”张仪拱手,“臣当年为楚灭越,用时一年半;为秦灭巴蜀,用时十个月。今日臣为大王伏熊,欲剁其掌,剜其肉,好让大王下酒,大王能急在这一时吗?”
“呵呵呵呵,”襄王笑了,“不急,不急,寡人不急,”连连拱手,“方城的事,寡人这就托予张子您了!”
出宫之后,张仪来到冷向府上,笑道:“冷兄,今天之事,您怎么看?”
“感觉是公仲急。”冷向应道,“你看他自始至终没说一句话,脸上的肌肉一直绷着!”
“冷兄晓得公仲为何而急吗?”张仪问道。
“他在担心。”
“担心什么?”
“齐人与魏人。”冷向接道,“魏人虽然扎营,却没有战过一次,听人说,魏人与楚人处得好呢,大街上还有一道下馆子拼酒的!”
“呵呵,”张仪苦笑,“魏将公孙喜是公孙衍的亲侄!”
“怪道呢!”冷向笑了。
“魏王能出兵表示个态度,在下就很感激了。”张仪凝神,“眼下的关键是齐人!不瞒冷兄,在下最怕的是齐人突然撤军!”
“撤军?”冷向惊道,“齐人不远数千里赶来,怎么可能撤军呢?”
“因为苏秦。”
“听你说,苏秦与赵王在北征胡地呢。”
“在下预感,苏秦已经回来了。”张仪看向邯郸方向,“眼下的情势,他不会无动于衷。目前于他,最厉害的杀棋就是说服齐王,让匡章撤军。齐撤,魏也会撤。那辰光,韩王的压力就更大了。韩人若撤,这局棋就不好下了。”
“张子可有应策?”
“听闻冷兄与景翠有些交往,可有此事?”
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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