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国人以前对外部世界疑惧而排斥,所谓非我族类,其心必异。外国人原来叫“胡人”,从西北方的陆路来,带来胡椒胡麻胡琴胡笳胡饼,还有“胡说”,此词基本上用作贬义。后来又把外国人叫“洋人”,他们从东南海路上来,带来洋油洋火洋枪洋炮洋葱,还有“洋相”,也基本上用作贬义。“胡说”与“洋相”两个词,分别含聚了中国历史上两次大规模对外开放时的心态,成为中外文化交流所残留的语言化石,进入字典。
时至今日,国民们不大说西方人的坏话了。相反,进口商品成了荣耀,出国留学令人神往。即便是痛心疾首捍卫着国粹的传统派们,只要随便朝他们瞥一眼,也就知道他们实际上活得非“胡”即“洋”。玻璃,钢笔,热水瓶,电灯,沙发,自来水,汽车……这些东西哪一样不是源于西方文明呢?人们连语言也越来越多洋味,坐“的士(taxi)”,打“扩(call)机”,这一类时髦语言由南向北席卷全国。湖南某地一些汉子用脚踏三轮车拉客,车子还是车子,现在却叫做“踩士”。借用了“的士”的后一半,似乎就沾染了现代气息,就暗示了一种新潮的享受,好让市民听得顺耳。果然,这个词立刻在公众口语中流传开来。只是苦了将来的词源考据家,要查出这个词是英语的嫡亲子还是私生子还是私生子之外侄,恐怕得费一番周折。
“踩士”不足为训,“士”一下就能沾上多少光?就能使乘客舒服多少?其实,外国并非什么东西都好。就说握手吧,这种西方礼节已在中国全面普及,但我看来看去,想来想去,觉得它实在比不上我们传统的作揖。
一是卫生。握手可传播某些细菌病毒。握手时双方中如有一方的手沾泥带水,也会给另一方带来不舒服。而中国的作揖,施受双方完全没有身体接触,即便到传染病医院去慰问一大群病人,回家后也无须急匆匆先去卫生间洗手。
二是省时。当代人的交际繁多,假如一个人会见十多位客人,与每位都握一次手,便要握得很耐心。假如十多个人同时会见十多位客人,那更要握上好一阵工夫。既然说时间就是金钱,为何不用作揖这种方式来惜金?一拱手,顷刻之间,以一当十乃至当百,即便有成千上万的客人,也都接受了你的亲切。
三是优美。人在握手时含胸曲背,低头引颈,姿态实在不太好看。如果交际双方的身高差距太大,握手更多见窘态。身高者有折腰之累,身低者有足悬之险,难免把某种庄重的外交或某种欢乐的重聚,搞得有点滑稽。作揖则无须有这种担心,完全可以昂首挺胸,立身如柱,气宇轩昂,雄姿英发,高出手高悬臂抱拳一合,充分展示美的体形和美的气度,让周围的人眼睛一亮——壮士也。
四是自主。人们多有这样的体验:握手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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