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5章 心上人(2/10)

落魄山祖师堂本，一颗颗棋，凝聚了一块棋形，是陈平安真正的家底。

跨洲渡船上，陈平安对着前棋盘，没有打谱，只是在看属于自己的棋局。

世间许多手腕，哪怕看似收了手，明明刀剑归鞘，可锋刃却久落在他人的心上，此后十年百年，人心稍动，便要吃疼。

在宝瓶洲的诸多脉络，又是一块更加疏散的棋形，暂时还不成气候，而且陈平安对此也只希望自己随缘而走。

以力杀人，以理杀人，以心诛心，这是截然不同的三路数。

陈平安有些好奇，询问文圣老先生的先生是谁。

裙丫为树，崔诚如此，朱敛、郑大风、魏檗这三位好兄弟，也如此。

陈如初越发疑惑，问：“那为何朱先生还要多给二十枚谷雨钱？”

陈平安没有着急收拾棋，后仰倒去。

阿良当年在红烛镇廊上，本不会去杀朱鹿。至于左右问剑桐叶宗，更是如此了。

陈平安闲来无事，自己与自己了一盘棋，旗鼓相当，心满意足，觉得这才是棋，让算怎么回事，若是胜负明显，也没意思。

当年去往青鸾国途中，在蜂尾渡那条著名巷又见过一面的黑衣青年姜韫，得到了小镇铁锁井的那桩大机缘，此人是玉璞境野修刘老成在柳岛之外，收取的唯一一名嫡传弟。陈平安对姜韫印象不错，之后在书简

朱敛说：“少爷此去倒悬山，一路上不会有任何开销了。真到了倒悬山，哪有当那包袱斋的心思，都是糊咱们的，骗鬼呢。更多还是想着在灵芝斋之类的地方，挑选一件好东西，尽量贵些，拿得手些，然后送给自己心的姑娘。我当然不是吝啬这二十枚谷雨钱，只不过少爷在男女这件事上，还是不够老到啊，咱们少爷喜的女，我虽然没见过面，但是我敢确定一件事，只要你往钱上靠，她便觉得俗气了。”

朱敛笑：“男女，太老到，就一定好吗？”

朱敛笑：“我所谓的小心，非是世俗贬义的说法，而是说记得住谁都不在意的世间小事，多好。”

陈平安双手笼袖，前倾，仔细凝视着棋局。撼大摧，徐徐图之，这是陈平安一直极为推崇的一句言语，一个被陈平安埋在心的理。

那么陈平安后来为了渔翁先生和赵鸾、赵树，造访朦胧山祖师堂，那一次手，便也学到了髓。吕云岱与吕听蕉这对山上父，反目成仇，据说最后的结果是，拘押在朦胧山上的吕听蕉暗中勾结大骊驻军武将，拉拢起数名山上供奉客卿，试图篡权，被吕云岱怒击杀，经此一役，朦胧山元气大伤，对外宣称封山百年。

陈平安收起棋盘上的所有黑，拈起一颗没有刻字的雪白棋，随意落。

苻南华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老龙城任城主，迎娶了云林姜氏嫡女后，大局已定。听说如今苻南华与封王就藩于老龙城的宋集薪，双方得不错。

布局的慢而稳，是为了收网的快。当自己递一拳或一剑时，就不要留半后遗症。在这期间，需要用一件件细细碎碎的小事，来成就一天时地利人和齐聚的大势。

陈如初问：“为什么不都给老爷？”

陈平安都不陌生，因为远游路上，大大小小的风波冲突，他都曾亲领教过。

蔡金简这些年除了修行破境比较快之外，已经自己开峰辟府邸，极少外，潜心修。

陈如初懵懵懂懂，迷迷糊糊。

陈如初双手藏在后，有些生气，埋怨：“朱先生，我老爷才不小心！不许你这么说老爷啊，我真会告状去的。”

崔东山哈哈大笑，说老秀才没正儿八经的传先生，只有学问平平的市井学塾夫而已。既然老秀才都没有拜过师，怎么跟自己比？

虽然是个臭棋篓，但他喜听棋落在棋盘的声音。

遥想当年，在小镇大门，第一次看到的那拨外乡人，十余年光，弹指一挥间，人人都有了自己的故事。

陈如初笑逐颜开，这才与朱敛拉钩。

朱敛笑：“其实咱们落魄山还有二十枚谷雨钱的盈余，都拿走，不会影响落魄山，在黑字白纸的账本上，是看不太来的。如今你钱，可以多学学，咱们少爷当账房先生，还是很过的。”

北俱芦洲的关系，是第三块地盘，相对清晰，陈平安会用心且用力去经营，例如披麻宗、圃、云上城、彩雀府，以及潜在的龙宗和龙天，都是一有机会便可以放心买卖的。至少陈平安可以从中穿针引线，为各方势力提供一可能，再由各座宗门、山自己去权衡利弊。大家觉得有利可图，那就坐来聊，大可以在商言商，本无须觉得有损谊，若是觉得此事不成，那也不耽误将来见面重逢，饮酒只谈闲趣事。

陈平安一一收拾棋，放回白棋盒。

朱敛形佝偻，双手负后，任由山风拂鬓角发丝，目送那艘渡船升空远去，轻声：“男年轻的时候，总是想着自己有什么，就给女什么，这没什么不好的。不同的岁月，不同的，各有千秋，没有之分、好坏之别。人生无遗憾，太过圆满，事事无错，反而不，就很难让人年老之后，时时惦念了。”

崔东山离开落魄山之前，有一次与陈平安崖畔对坐闲聊慢饮酒时，突然说了一句，他与先生，是同中人，都在织网，这一，他崔东山不得不承认，老秀才确实光更好，可惜拜师的本事远远不如自己。

朱敛收起视线，转过去，伸小拇指，：“拉钩，你不许将这些话告诉咱们山主，不然就山主那小心，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
陈如初一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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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安看着棋盘上纵横错的黑，其中有许多名字只是听说过，除此之外便是对手或是敌人，例如正山那些被风雷园李抟景一人力压数百年的“剑仙”祖师，例如清风城许氏的诸多供奉客卿，以及许氏攀附上的亲家——大骊上国袁氏。

再从另外一只棋盒中取黑，刻有名字、山的诸多棋凌错杂，陈平安双指一拈，不用去看，便放在棋盘不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