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5章 琢磨(2/10)

柳质清举杯缓缓饮茶，陈平安：“给我也来一杯。”

况前这位亦是圃的等贵客，虽说只有别脉的金丹师叔宋兰樵一人迎，比不得柳剑仙当初山的阵势，可既然能够榻此地，自然也非俗。

柳质清缓缓：“但是剑有双刃，就有了天大的麻烦。我剑历来追求‘剑无回’的宗旨，所以砥砺剑锋、历练心一事，境界低的时候十分顺遂，不的时候受益最大，可越到后来越麻烦。剑修之外的元婴地仙不易见，元婴之的别家金丹修士，无论是不是剑修，只要听闻我御剑过境，便是那些恶贯满盈的中人，要么躲得，要么脆摆一副引颈就戮的无赖架势。我早先也就一剑宰了两个，其中一个该死数次，第二个却是可死可不死的。后来我便越发觉得无聊，除了护送金乌晚辈山练剑与来此饮茶两事，几乎不再离开山，这破境一事就越来越希望渺茫。”

符箓小舟升空远去，三人脚的竹林广袤如一片青翠云海，山风拂，依次摇曳，不胜收。这一次女修没有煮茶待客，在柳剑仙面前卖自己那茶，委实是贻笑大方。

陈平安转说：“仙只先行返回，到时候我自己去竹海，认得路了。”

年轻女修，犹豫了半天，还是没有开说话，免得打搅了两位贵客的雅兴，打算回去跟师父好好商量一，再决定收不收这枚莫名其妙的小暑钱。

到了玉莹崖小渡，柳质清和陈平安舟后，陈平安好奇问：“柳剑仙难不知这边的规矩？”

而后缓缓前行：“再前行千余步，即是玉莹崖畔的那竹筒泉。”

陈平安举起一杯茶，笑问：“如果我说了，让你了悟一二，你自己都说是价值千金的天大收获，结果就用一杯茶打发我？”

圃专程重金聘请太真打造的符舟样式古朴雅致，并且路过灵气稍稍充沛溢之地便会有文豪诗文、青词宝诰在小舟上显现来，若是客人恰巧遇上了喜的词句，还可以随意抓取文字，如掬在手，放于扇面、书页之中，文字经久不散，极风雅古韵。

与柳质清在青石板小径上一起并肩走向那汪清泉，陈平安摊开扇面轻轻晃，那十个行书文字便如草轻轻漾。

柳质清听闻此话，笑了笑，又端起茶杯，喝了茶，然后：“先前在宝相国黄风谷，你应该见到我剑。在北俱芦洲南方诸多金丹剑修当中，气力不算小了。”

柳质清笑了笑，又拈起一只茶杯，倒了一杯茶，轻轻一推，到陈平安前。

他一手在几案上画“真火”二字，金光转，很快笔画汇聚成一线，变作两条红火蛟，在几案上盘旋缠绕。他轻轻挥袖，如龙汲，潭中约莫数斤重的泉飞往几案之上，凝聚成球，片刻之后，泉沸腾开来。柳质清将一只青瓷茶杯放在一旁，又从茶罐中拈几枚茶叶轻轻丢茶杯，一指轻弹，煮开的清泉沸如岔一条纤细支，潺潺涌青瓷茶杯当中，刚好七分满。

柳质清笑：“你不喝，我还要喝的。”

柳质清微笑：“你开扬言多喝一杯茶，除了那茶灵气之外，无非是想要看清我画符、运气的独门手法，这算不算报答？”

第一，自然还是陆抬。

凉亭有茶几案，崖有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潭，至清则无鱼，底唯有莹莹生辉的漂亮鹅卵石。

柳质清疑惑：“什么规矩？”

柳质清微笑：“有机会的话，陈公可以带那第一人来我这玉莹崖坐一坐。”

陈平安喝了一，：“柳剑仙是我见过煮茶第二好的世外人。”

柳质清正问：“所以我请你喝茶，就是想问问你先前在金乌山外递那一剑是为何而，如何而，为何能够如此……心剑皆无凝滞，请你说一说大之外的可说之语，兴许对我而言便是他山之石可以攻玉。哪怕只有一丝明悟，都是价值千金的天大收获。”

柳质清：“五枚谷雨钱，五百年期限，如今已经过去两百年。”

柳质清大笑，抬起手，指了指一旁的清潭和陡崖，：“若是有所得，我便将还剩三百年的玉莹崖转赠给你，如何？到时候你是自己拿来待客，还是倒手租赁给圃或是任何人，都随你。”

惊蛰府女修一脸茫然，柳质清却哦了一声，抛一枚小暑钱给她，：“以往是我失礼了。”

玉莹崖畔有一座茅草凉亭，稍远还有一座围有篱笆栅栏的茅屋。

陈平安：“有此迥异于金乌修士的心思，是柳剑仙能够跻金丹、人一等的理所在，但也极有可能是柳剑仙未能破开金丹瓶颈、跻元婴的症结所在。来此喝茶，可以解忧，但未必能够真正裨益行。”

陈平安摇：“一时半会儿我可看不懂一位金丹瓶颈剑仙的画符真意，而且事不过三，看不懂就算了。”

柳质清轻声：“到了。”

客人从符舟取字带走一事，圃从来乐见其成。先前宋兰樵就介绍过，只是当时陈平安没好意思手，这会儿与柳质清同行就没客气，撷取了两句“盛放”在折扇一面上，总计十字：灵书藏天，在玉京悬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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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平安想起黄风谷最后一剑，剑光从天而降。正是柳质清此剑伤及了黄风老祖的本，使得它在确定金乌剑修远去之后，明知宝相国僧在旁，仍然想要饱餐一顿，以人魂魄补给妖丹本元。

这涉及他人大，陈平安便缄默无言，只是喝茶。这茶运荟萃，对于关键气府壮大如江河湖泊的柳质清而言，这灵气早已无足轻重，对于陈平安这位“五境”修士而言，却是每一杯茶就是一场涸旱田的及时雨，多多益善。

陈平安放茶杯，问：“当初在金乌，柳剑仙虽未面，却应该有所察，为何不阻拦我那一剑？”

陈平安与柳质清相对而坐，合拢折扇，笑：“喝茶就算了，柳剑仙说说看，找我所为何事？”

柳质清叹了气，放了已经举到嘴边的茶杯，轻轻搁在桌上：“拦了又如何？没没脑厮杀一场？没意思。在我跻金丹之后，这么多年来，金乌剑修山游历，靠着我这名字了多少错事？只可惜我这个人不擅打理庶务，所以觉得金乌雷云碍、厌烦那师侄侣、不喜晋乐之的桀骜晚辈，却也只能假装不见心不烦。”

陈平安说：“仙驾舟，客人要打赏一枚小暑钱礼钱啊。”

陈平安环顾四周：“听说整座玉莹崖都被柳剑仙买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