靳尚看在里,听在耳里,由不得打个寒噤。
“诸卿,诸尹,”怀王回归正题,声音转向激昂,“寡人明白,寡人不是贤君,可寡人知耻!曰,知耻而后勇!”转向尹,“取砚!”
尹取一砚,摆在怀王跟前。
怀王缓缓宝剑,搁在案上,横手指,以指尖对准剑尖,猛地用力。
众臣看呆了,瞠目结。
剑刺指破,鲜血,一滴一滴,滴在砚窝里。
“陛——”昭睢哭声来。
众臣皆哭。
见砚窝滴满,怀王看向御史,指向那砚:“饱蘸寡人之血,拟旨!”
御史跪,双手捧过那砚,颤声:“臣接旨!”
“拟诏,”怀王一字一顿,“天经地义,血债血偿。寡人为先驱,大楚民,凡男丁悉数应役,提刀握枪,斩杀恶狼,以敌之血,复我失地,祭我忠魂。大楚之王,芈槐诏命!”
在场朝臣无不激动,跪地涕泣,异同声:“臣受命!”
朝堂散后,屈平久久不能平静。
上朝之前,屈平料到怀王上朝会有惊人之举,只未料到他的动作如此之大,竟然借一个穿其死国父亲甲衣的十龄孩童引发仇恨,再度煽起战火。
对那孩上朝,屈平看到的是悲,怀王看到的是壮。
但在朝堂上,屈平没讲什么。
屈平一句话也没讲,甚至连呼都是小声的。
历经风雨,屈平已经学会了隐忍。屈平明白,前这个他曾经引以为知己的怀王一旦发作,是听不任何不同声音的。
好在,怀王所提之三恨,并没有将齐人括去。屈平明白,不是怀王忘了,而是他没有办法去恨齐人,因为齐人是他自己绝的。有宋遗那般作为,如果齐王换作他怀王,怕就不只是受烹了。
之计,是求王叔。
在怀王卧榻这段日里,王叔大概是楚国朝廷里最繁忙的人了。朝堂上虽然坐着太横,但真正置国事的是王叔,全力组织楚人抵御秦、韩、魏三国向郢都攻的也是王叔。半个月前,王叔前往丹等地视察军事,这辰光该当回来。
屈平使屈遥前往王叔府宅探看,不想王叔竟就搭乘屈遥的车来他草庐了。
屈平闻报,急迎外。
“屈平呀,”王叔握住他的手,“老夫昨夜人定方回,今朝太累,就没有上朝,正说要寻你聊聊,屈遥竟就来了,老夫也就搭他个便车,真正巧呢。”
“谢王叔挂记!”屈平顺手搀扶他步柴扉,来到草堂间,席地坐于当院。
屈遥搬来两张几案,摆上茶。
“今日上朝,”屈平盯住王叔,直主题,“大王滴血颁诏,要求大楚民,凡男丁悉数应役,向秦、韩、魏三国复仇。晚辈以为不智。错不过三,大王已经一错再错了,王叔!”
“唉,”王叔怅然叹,“屈平呀,你是对的,是大王昏了,老夫我……也昏了。前番听信张仪,之后又不听你的苦劝,一而再伐秦,终致报应。是老夫害了大楚啊!”
“王叔,”屈平盯住他,“昨日不可追,明日犹可期。无论如何,我大楚依旧是大楚,是不?”
“是哩!”王叔回到现实,倾,盯住屈平,“老夫此来,正是想听听你的远谋。”
“谢王叔信任!”屈平拱手谢过,朗声,“晚辈并无他谋,依旧是造宪改制,联齐制秦。”
“好!”王叔应,“王叔就照你的,造宪改制,联齐制秦!”
“王叔,您……当真?”屈平不可置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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