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因为你有逾千门客,个个是能人。还有你所兼的稷,人才济济。我观大王心思不小,想大事。只要他想大事,就得用能人,而所有这些能人,无论才大才小,都握在你的手心里。”田婴凝视田文,“不过,他也有个条件,你得表态,向他效忠!”
湣王又想一时,话题移向燕国:“燕王呢?近年之事,燕人对我大齐颇多怨言,姬职是秦姬所,他这当燕王了,必恨齐人。寡人即使奉行纵策,他肯听寡人吗?”
“怎么了?”
“驰聘天。”
听到这个冷冰冰的“赐教”,田婴心底一寒,改坐为跪:“王上——”
“以苏之见,何策为上?”
“这……”田文怔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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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这个……”湣王摸向,顺势捋一把新近蓄起的黑胡,“纵策就是纵策,横策就是横策,就如黑白,要么行黑,要么行白,苏这……”苦笑。
“是他寻臣来的,今朝他与苏秦到臣府上,讲起此事,臣……”田婴急切辩解。
“这些日来,一直未曾召我。”
湣王好武,不喜风五行,越听眉皱得越,末了朝邹衍拱手:“先生所教,奥义远。寡人愚痴,一时三刻参悟不透,敬请先生写详尽奏陈,容寡人细读慢悟,如何?”
田婴跪在地上,面无血,好半天,方才站起,乎乎地回到府中,呆坐半晌,伏案书写一奏陈,召来田文:“你将这个呈给王上吧。”
田婴走后的第二天,湣王召苏秦,拱手致礼,语气甚恭:“先王撒手,寡人初立,里里外外百千之事,免不得手忙脚,慢待苏了。寡人今请您来,是有大事求问。”
“这……”湣王再度倾,眯起睛,“苏合纵之策,寡人可解,张仪所倡,乃与苏所倡刚好相背,苏缘何又……”打住话,目光征询。
“相叔,您还有何事?”湣王看向他,神态不悦,意在逐客了。
邹衍走后,田婴并未离席。
“教字臣不敢当!”苏秦回礼,“大王若行帝策,惟有一途,就是经由臣与张仪此前所倡导的纵横策!”
“相叔呀,”湣王语气冰冷,“这个邹衍是您请来的吧?”
“嗯,苏所析极是!”湣王听去了,再度拱手,“请苏教寡人帝策!”
“回禀大王,”苏秦拱手,“万之,并行。上古本无路,及至大禹,治兴农,刀耕火,路始生。再至大周,天划地成井,封土建制,阡陌路,南北为纵,东西为横,以通天列国。臣兴纵策,结山东列国以制秦;仪兴横策,结山东列国以应纵。无论纵策横策,皆为安天之策。大王所志在驰聘天,是为安天之志。若行此志,大王自然当行纵横之策!”
“天底没有解不开的怨。”苏秦应,“齐人
田文瞄一奏陈,震惊:“辞呈?”
“事关大齐国运,更有太祖二陵,为外臣,在不便多言。”苏秦拱手,“不过,邹先生谙天地五行,贯通山川风,先生既此言,不可等闲视之,相国当奏报大王,由大王圣裁。”
“嗯,”田文应,“大王是多心了,以为是公父请来的邹先生。唉,这个谈天衍,净会坏事。这么大的事,他怎能不先对我讲呢,动不动就去找苏。既然二陵如此不堪,他早什么吃的?先君二陵竖在那儿几十年了,临淄无人不晓,他又不是刚来稷,难就不晓得?”
“先王之时,曾多次对寡人言及苏,寡人对苏所历所为,亦是敬服。但齐国之事,苏也是晓得的,先王与相叔志在国,乐于开疆拓土,而寡人所志不同。寡人今请苏,是想求问治齐策,还请苏不吝赐教!”湣王再施大礼。
“大王并六国之势,结六国之心,全力封堵秦国,秦国无路可走,动弹不得,惟有与大王连横一途,否则,民不安,士不服,皆逃离秦,秦王不行横策,只能死国灭。”
田文代父递辞呈,湣王麻利地批准了,还犒赏田婴二十匹鲁缟。
“其一,”苏秦侃侃言,“法齐桓、晋文之事,事周以驰聘天,可谓之霸策;其二,法商汤、周武之事,废周以驰聘天,可谓之王策;其三,摒弃王、霸之,安天列国,抚万兆黎民,纵横以驰聘天,可谓之帝策。”
“可大王他……”田文迟疑一。
苏秦。
“相叔若无他事,寡人这要为先王守孝去了!”湣王站起来,夸张地抖抖上的孝衣,转个,大踏步离去。
“帝策为上。”
“敢问大王所志?”苏秦回个大礼,盯住他。
“邹先生,”田婴转对邹衍,拱手,“这就随本相,面呈大王如何?”
“是何三策?”湣王倾。
“大王所解正是!”苏秦应,“天有常,黑白替,夜过后必是白昼。”略顿,回到主题,“到纵横之策,臣之意是,大王可先行纵策,结楚、三晋、燕以制秦国。待秦国受制,静不得,动不能,战不敢战,退不能退,左右支拙之时,大王再行横策,与秦结盟。那时,天列国结而为一,列国安,黎民抚,大王也就帝行天也。”
“寡人晓得了。”湣王再次打断他,“相叔还有赐教吗?”
“呵呵呵,你说的是。”湣王地又捋一把胡须,“不过,即使六国纵成,秦国他能连横吗?秦王若是不听呢?”
“回禀大王,”苏秦应,“时过境迁,齐桓、晋文之事,已成过往,是以霸策不为上;今日天,莫说是万乘之国,即使宋、中山之君,也都称王,列国并王,列王并雄,是以王策不为上;故大王所志,惟有一策,就是纵横帝策。”
“是了。”良久,湣王抬,“寡人还有一疑。合纵之后,列国并王,并无,凭什么就是寡人帝临天?”
三日之后,田婴带着家眷,一行人浩浩地离开临淄,赶赴薛城。
“为什么?”田文怔了。
“天地不仁,只以实力说话。狮有雄,猴有尊,家有,列国虽然并王,终归要有个雄。六国合纵,楚国本有实力,可为雄,可惜楚王弃绝纵策,陷孤独,今遭张仪连横肢解。燕国经由之祸,实力大损。三晋自不必说,尤其是魏国,在庞涓之后,亦失雄之位。能担纲领纵的,只有大王您了!”
湣王凝起眉,陷考。
“唉,”田婴叹一声,“为父老矣,侍奉不动新主人了。”
邹衍随从田婴觐见湣王,禀明事由。
“你放心,”田婴应,“为父退后,相国之位,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选,只能是你!”
田文再问因由,田婴将这日之事细述一遍。
“我明白。”田文。
“臣……”田婴刚一字,就被湣王扬手打断。
“大王请讲。”苏秦拱手回礼。
“邹衍从命。”
“寡人愚痴,请问苏,何以帝策为上?王策难不好吗?”
邹衍这才后悔没有写奏陈,拱手辞:“衍这就回馆书写!”
“若此,”苏秦应,“臣有三策可供大王。”
“我讲过这事儿,说太公之陵是太公定的,桓公之陵是桓公定的,大王不便轻动,可苏说,这事儿大了,因为涉及的是王室与国远,要我奏报王上,我带邹衍奏报,竟就闹这般事来。”田婴轻叹一声,“唉,时过境迁,为父是该歇一歇了,打算前往薛地贻养天年。听闻大王待你不错,朝中的事儿就给你了。”
“田地为太时,就对为父颇有微词。为父忍不,撞过他两次。这辰光他是主了,为父若不识相,只怕是……”田婴苦笑一,指向自己,“这架老骨也没个葬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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