和林熹分别的第六年,赵蕴的娘没了,她早些年被老侯爷和芳俏气的就已经精神不好了,又再经一次“失子”和“失孙”之痛,精神更是大不如前,每日看着心爱的长子昏睡不醒,对她简直就是煎熬,熬了一年又一年,终于在这一年冬,永远的闭上了眼睛。
赵蕴握着他娘渐渐失温的手,红了眼眶。
拼死拼活生下了叁个儿子,教养大了两个,得到了什么?除了赵斐贴心听话些,赵垣还有他,几时将娘亲放到过第一位?
想到这里,赵蕴男儿泪滚滚而落。
丧礼办的着实盛大,但是定北侯府却人丁萧条,除了老侯爷、赵蕴,和赵垣的一对儿女,就没人了,再盛大也是虚的。
操办丧事期间,赵蕴每日坚持拨空前往正院日复一日的为赵斐擦身,以前还好,可一想到娘亲此刻躺在灵堂里,赵斐却无知无觉的安睡,他不禁生出一股怨怪,道:“你为什么还不醒?凭什么这些苦痛要我来承受?你眼睛一闭,睡着了不痛不痒?凭什么!凭什么!旁人家的老太太哪个不是晚年子孙萦绕,快乐无忧?为什么我娘…”
赵蕴藏在心里的积怨仿佛一下子爆发了,他恨恨的用拳头捶打着赵斐胸膛:“都怪你!都怪你!都怪你你知不知道!”
情绪激动,下手难免重了许多,赵斐仿佛被呛到似的咳了一声,吐了一口鲜血。
赵蕴大惊,捧住赵斐的脸,晃动:“哥,哥你醒了?”
不过一场空欢喜,赵斐没醒,但是有动静比没动静好。
老夫人下葬后,定北侯府就更加寂静了,赵垣留下的两个孩子也安静的不像话,轻易不会打闹,若非赵垣夫妻没了的那日,他亲眼见过这两孩子惊天动地的嚎哭,他还以为这两孩子生来就是不会哭闹的。他早就为这两孩子请了两位夫子,该他们有的一分不会苛扣,但多的他也给不了。纵是有相同的血缘,也不代表会亲近。赵蕴不止一次想过,若大哥永远醒不过来,将来,这侯府,便是这对姐弟的。
这日,赵蕴猛然发现他爹老侯爷手里拄了一根拐棍,在侯府里慢慢走动。
这段时间他全心都在病重的娘,和昏迷不醒的赵斐身上,竟全然没注意他爹其实也一样心力交瘁,老夫人一死,他好像彻底卸下了顶天立地的背脊,承认了自己的苍老,需要拄拐才能走路。
赵蕴心中绞痛,短短数月,瘦了一大圈,下巴都尖了。
这一日,吴一春差点连人带马冲进了侯府,大声囔囔道:“将军!咱们小姐来京城了!”
赵蕴毫无形象跌跌撞撞的奔跑在京城的长街上,他在城门口处见到了悬挂着“赵”字徽记的马车,那徽记十分独特,是采用独特的金丝由庆州最厉害的秀娘一针一针绣出来的,在阳光的照耀下,熠熠生辉 。
“爹爹!”
车帘一掀,豆蒄年华的少女像一支炮仗般,一头扎进了赵蕴的怀抱。
赵悦性情热烈外放,哭的很大声,一边哭一边问赵蕴为什么不回去看她,是不是不要她和娘亲了。
赵蕴也是泪流满面,他抱着赵悦不撒手,声音都哑了,道:“爹爹怎么会不要你们。”
这时,车帘一动,仿佛里面有只手在掀开车帘,赵蕴微红的眸子定定的望着车帘处,呼吸都停止了。
而然出来的,却是丫鬟芳俏。
赵蕴的心从半空中狠狠砸下,碎的稀巴烂。
收到老夫人没了的信之后,赵悦主动提议要回京城祭拜一下这位素未谋面的祖母。芳俏求林熹答应她随行,她想回到侯府照顾孤身一人的老侯爷。
一片情真意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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