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都下了雨,连绵不断,活像提前进入了梅雨季,犹带着湿冷的气息,平白让人不喜。
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,香案上的四只蜡烛燃得基本见了底,沙罗穿着一身黑衣,头上戴着黑色的纱帽,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,不让人看到她的一丝一毫。她就那么静静地跪在那里,看着被花朵簇拥在中间的照片,她的笑容很淡,就好像吹过河川的一场杏花微雨。
很是神奇,祖母明明是个英国人,却从她的笑里感到了东洋文化说的那种岁月静好。
繁复的鲜花坛五色缤纷,但大多以白色为主,沙罗恍惚想起,祖母的院落里,好像就只有白蔷薇和零星几点的荼蘼花。
“姨母,”看着停在那里孤零零的一方棺木,沙罗有些木然地问道,“你知道荼蘼花的花语是什么吗?”
高贵的女人面容尚有哀戚未退。“我记得,是末路之美,象征着最后的美丽。”
“最后么?”沙罗喃喃自语道,韶华易逝青春不在,连同爱情也走到了末路,似乎只剩下了分离与诀别。这样看来,她的祖母如今应该得到永恒的安宁了吧。
估摸着灵堂里人渐渐要多起来,沙罗摇摇晃晃地起了身,跟着姨母到了花园里,她已经跪了整整一个通宵,是该出来透透气了。
花园里有大片大片的白蔷薇,开得正好,而自己的外祖父正坐在花坛旁边,和身边的一个赤发小男孩说着什么。
走近了些看,那个小男孩和自己的姨母有着八分相似,长得十分精致,让人心生喜欢。
“小征,这就是表姐。”
男孩抬起头来,肉嘟嘟的脸颊还有些婴儿肥,一双漂亮的赤色丹凤眼和母亲如出一辙。
“沙罗姐姐好,我是征十郎,今年五岁。”
沙罗蹲下身子与他视线持平,到底没忍住去抚了下那头蓬松的赤发。“你好呀,你和妈妈真的好像呢。”
小男孩有些不好意思,抬头去看自己的母亲,沙罗看着这对母子相视而笑,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心底的酸涩,泪水就那么掉了下来,砸到了孩子的手背上。
小男孩有些讶然,看着面前的人微低着头默默落泪,慢慢伸出手去,摸了摸她没能隐藏在纱下的右眼眼眶。“姐姐不哭。”
沙罗轻吸口气,向孩子露出微笑。“嗯,姐姐不哭。”
男孩很是认真的点头,沙罗笑着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。“小征好乖。”
女子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,一旁的紫苑寺清志发了话:“诗织,看时间征臣应该快到了,你和征十郎就过去吧。”
“好,舅舅。”
母子二人很快就走远了,沙罗坐在老人身旁,看着他缓缓摸着一朵尚未完全绽放的白蔷薇。
“您是不是早就知道,祖母会自杀?”
老人动作停了下,沙罗咬了下唇。“壁灯里放的东西我查过了,渊上先生应该只是不想让我那么快就离开。”
“沙罗,有些事儿就让它永远沉下去吧,”紫苑寺清志有些疲惫,“你祖父母再如何,也终究没有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大势发展,这就足够了。敏英……他对绮丽莎一往情深,在最近的距离看了她一辈子,也折磨了一辈子,和她在同日死去,也是他的选择和归宿。”
沙罗还想再说,老人却先一步截断了这个话头。“高门大户里是什么样,你应该清楚。老一辈的事儿,就到此为止吧。”
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,前来吊唁的人可谓络绎不绝,可又有几个人是真心实意的呢?多么可笑又多么无奈,这就是世家大族么,好讽刺。
“公爵夫妇也来了,按照规矩,你祖母的骨灰有一半是要回到英国本土的。老公爵苏塞克斯去世时,就曾知会过蓝泽家的。”
沙罗闻言点了点头,示意自己知道。她并不适合在大众面前出现,现在也就只好呆在出云小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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